當你強壯而健康的時候
從來不會想到疾病會降臨
但它就像閃電一般
突然來到你身上
當你與世間俗務糾纏不已的時候
從來不會想到死亡會降臨
但它就像迅雷一般
轟得你頭昏眼花
—— 密勒日巴尊者

今年的暑假原本準備在台灣與孩子找個景點，輕鬆平安地度過二人的生辰便滿足，沒想到在一天的晚上，卻突如其來收到香港家人傳來噩訊：「媽在家中失去知覺送院急救中！ 」我立即定神在家中心唸手寫心經，但心卻跳得急速，不知過了多久，也許也沒多久，家人再次告知：「媽走了... 」

那天是2018年7月17日 晚上8時30分



7月19日早晨時份，出發到機場，那天早上的天空很暖和，此刻母親的靈魂在那裡?



下午在香港回家的路上，這次回家的心情沒法形容，但情緒平靜。



與家人辦理預約好母親安息禮拜和火葬禮的日期，也選好了母親西式的床。 晚上與兒子從灣仔坐船到尖沙咀海旁坐了一會，當晚的月色很明亮，不知道月亮是否聽見我內心的話？憶起2004年是母親受洗成為基督徒的日子，那天她笑得很喜樂。



今天已回家第5天，早上的眼睛有點腫。



送給母親的花。



今天是母親的頭七，下午我在咖啡廳用筆電處理著工作的事，耳邊很嘈雜，我觀察了自己的鏡像，倒有點像母親年輕時的樣子。大姊在家準備了母親愛吃的食物，晚上她是否會準時回來吃？



看孩子熟睡，依然是感到窩心的事，這就是母愛嗎？



距離可以看見母親安睡的日子仍有兩星期，能做的就是靜心祈福。



獨自在吃母親愛吃的蘋果派。



今天是我40歲的生辰，早上起來與母親的床合照。 明天我和孩子終於可以看見母親了。



母親化了妝的樣子睡得很安祥，教會的朋友和很久沒見面的親友們也前來看她，他們已認不出我的樣子。
14年前的今天，我的孩子也出生了。



昨天是我們回家第一次看見母親，今天是第二次，也陪伴她的軀體在人世間走最後一段路程－香港新和合石紀念花園，環境種滿花草，也很靜謐，媽媽生前選擇往生後採環保殯葬方式，這裡是她指定撤灰的紀念花園。 教友帶領大家向上天祈禱祝福母親的靈魂已回到天父的身邊，終於可自由地玩樂。我們獻上了鮮花，含淚目送她緩緩降下，直至消失於眼簾。



記得電影「生生」有一幕情節，女主角臨近死亡前一百天的過程中，錄下了向女兒傾訴的叮嚀：「妳也快40歲了，想要什麼都該擁有了，不一定要結婚，但須轟轟烈烈談一次戀愛，生小孩又是另一種體驗，往後的人生，我也無法再告知妳可以如何活，如果有機會妳再告知我吧! 」

至於40歲前的自己，談過轟轟烈烈的戀愛，體驗過生小孩的酸甜苦辣，回復單身後也轟轟烈烈表面地看見人性的善與惡；在早前才剛發生過車禍，感到只要仍有呼吸，孩子安然無恙已是大喜，明白死亡不必全然是大悲，越接近死亡也許有機會是另一種重生，於是準備在暑假感恩簡單地迎接我們今年的生日紀念。

只是沒想到無常竟再一次如此快速地降臨，迎接生與死的日子如此地接近。

這趟回家匆匆，坐在家中的沙發，看著天花的燈光，想起幾星期前還聽見母親的聲音，竟然成了最後的對話...但我卻想不起我們最後有意義的對話是什麼？在安息禮拜前的日子，信箱有一封從台灣退回來給母親的掛號信通知單，我從郵局把信領回家，信件日期是母親出事前寄去台灣給我們的，相信因我人急回了香港，超過了領信期限而退回來... 信的內容主要說很想我今年帶孩子回香港看看她，即使前半年已回覆她好幾次今年沒有回家的計劃...我想跟母親說：「媽，這會不會比電影情節更電影? 信我收到了，人也帶著孩子回家了，只是真的沒想過，妳會用這樣的方式讓我們回來看你...我才意識到妳今年比過往都更渴望我們回家......」信紙很薄，內容很短，卻有說不出的沉重。







完成了母親的葬禮，感到一種空空的感覺，不想多言，不想群聚，只想好好地睡覺。感謝好友陪伴孩子多天，才得以一人在家無所事事平穩地哀悼說不出的心緒，觀察這段日子的自己，感受無常再次要我們更廣更深入地看見什麼？



陽台上的盆栽，原本已枯萎，我再次為他們每天澆水，在我們回台灣前的日子，他們又再次在土壤裡長出新芽了～

2018年9月8日 早上十時至十一時
我和孩子在台灣於視訊中與香港的家人親友，一起陪伴母親的骨灰撤落在她所選擇的花園裡，從此滋養著大自然的生命。

圖片提供：JC.CHOW 自拍／攝影作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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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JC.CHOW

  生於香港。2007年來台定居。 用生命按下快門，領悟生命之本質。

  「生而為人，為何而來？」如何做好一個人，是一生的命題。 攝影是生活，是工作。透過越趨樸素卻真實的影像，撩動「被攝者」刻銘在心的感動，而傳遞訊息引領「攝影者」思考：生活的軌跡如何與攝影交織合一，感悟生命之夲質？覺知柔韌地茁壯成長，主宰著心靈那份必然的信念，淬鍊出更深更廣的存在價值。
  邀約演講分享/合作提案: info@joyce-creative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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