佔中超過40天了,還記得香港嗎?/ Sandr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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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一篇我們討論到這四個受訪者,包含中六學生阿Bee、半工半讀的吳同學、教院學生彬哥、測量師莫紹文,為什麼要出來佔中,在這裡我們聽到更多的想法,不論是他們如何看待罷課、普選、身分認同,如何看待整體運動的走向,面對香港未來我們需要不同的聲音。
佔中手段,罷課
阿Bee說:「我不支持中學生罷課,我覺得大學和中學不同,大學可以,中學不行」,中學生學的是基礎知識,學生就是應該學習,罷課去支持佔中的人挺多的,中學有很緊密的課程,「如果你連基礎知識都沒有,你要如何為將來發聲」,阿Bee有自己獨到的見解,是深思過後的,坦承直率的對我說。但大學生很多都是自己自修、自己念,大學和中學的教學模式不同,「我贊成的是大學罷課而不是中學生。」
至於吳同學,當下的情況雖說是半工半讀,但觀點也很不一樣:「只要自己不影響到別人的話,因為罷課是很個人的決定嘛!」他說他的學弟妹當時也有罷課,學校用很委婉的方式拒絕了學生罷課,他們簽名放在金鐘去取代罷課,「我覺得這樣也是很棒,不一定要中學生罷課。」他表示,主要原因是罷課會影響很多中學生,他們血氣方剛、不那麼成熟,認為多了一天假期。我覺得我們罷課的意義不是很大,因為那個union(學民思潮)罷課喚醒了很多人,不如留給他們來做,罷課的意義是要香港人知道這些事 。」
至於教院學生彬哥眼神果斷,「罷課像是一個手段,讓政府去知道學生所要的是什麼,讓社會知道學生背棄了他們本來去學習的身分,透過這個手段去爭取一個東西,罷課不是一個壞東西,是一個手段,我認同。不論是大學生或中學生罷課都是有意義的,因為有些東西是要去爭取的嘛!」
身為一個社會人士,測量師莫紹文的從青少年的心理層面來看待:「關於罷課我是很開放的。」有些學校不容許學生出來,對這件事有什麼處理過?怎麼處理?「你沒處理,學生是有鬱悶的。」他表示。也許青少年會這樣想,這些成人都是騙人的,不讀書了、放棄自己了、去賭錢、吸毒喝酒,又說「他(青少年)可以努力讀書,恨我們這一代成人。你不允許他罷課,你承擔的了這些責任嗎?」 每到晚上,這裡集了很多人的,很多人聽不到前面講什麼,「那學生為什麼乖乖來的呢?」他反問我。「這都是一種宣洩,一個療傷的過程,如果你不允許他療傷,他的傷口會擴大的,罷課,其實是一種內心的宣洩。」
左:中六學生阿Bee / 右:半工半讀的吳同學
家庭背景如何影響你?你是香港人,還是中國人?
阿Bee說她的爸爸之前有參加六四事件(在香港遊行),已經參加過這些社會運動,「爸爸就教育我有自己的意見一定要說出來,你要讓人知道你有這個訴求,不管有沒有成功,至少對自己沒有愧疚。」媽媽只要是擔心她的安危,怕被放催淚彈。「爸爸媽媽從小教育我能幫到別人就盡力去幫忙。」另一位同學彬哥則說:「我的父母不反對我去佔中,也不會叫我去,但是會擔心我的安全,他們不反對。」像大部分的父母擔心子女的安危,彬哥說起在香港有一個很常見的現象,不關自己的事就不理,「很多政治的事情他們也不會理會的,認為普選不關自己的事、沒有什麼想法,算是“政治冷感”。」
至於是香港人還是中國人?提到這樣敏感的身分認同問題,阿Bee想了一下才回答我:「我覺得我是中國人,很多香港人說自己是香港人不是中國人,其實很矛盾,我生存了這麼多年我一直在中國文化裡成長」,香港是一個小的地方,兩個身分是很平等的,沒有特別說是中國人或香港人,「如果要說的話我是中國人,所以我才這麼關心香港和中國的關係。」彬哥說:「我一直也是寫自己國籍的時候,我寫『中國香港』,我覺得自己是中國人、也是香港人,我的概念是香港是中國的,你不能夠不理會中國說自己是香港人,有很多地方像文化上你也是中國的,你不能夠去切割」。只能說,有些人是因為中國人的話,中國說什麼話你就要聽,但是我是因為自己是中國人的話我就是中國人,你是中國的人,你可以不聽中國人的話,我覺得自己是有中國文化、中國背景的人,但不只是現在的中國,現在的中國是中共、共產,我是長久的中國人。「我覺得體制是可以換的,可能現在是中共可能以後會是什麼的,但是我有它的文化、它的歷史,我就是中國人。」
莫紹文從自己學習的專業解釋了自己的身分認同:「身為環保人,我覺得我是一個中國人,我相信生態共榮的。如果香港的生態沒有華南的鳥來召喚生態、土地連在一起,我們都是一個生態圈,我不覺得有什麼中國人、香港人的分別,我們都是中國人。」
左:教院學生彬哥 / 右:測量師莫紹文
假設佔中沒有達到訴求,你如何看待這次的運動?
阿Bee:替未來的民主鋪路
「假設佔中沒有達到我的訴求,我就覺得起碼我爭取過這件事,對自己不會有遺憾」阿Bee這麼說著。香港還有一個現象,這一代有很多人都不知道為什麼要走出來、要爭取普選,「透過這次佔中,可以讓更多年輕人或是小朋友知道民主是怎麼一回事,我覺得這個不是沒有意義的事情,如果失敗了,也是一個很好的經驗、教育和反思。現在爭取不到,讓我們替未來爭取民主鋪路。」至於另一批人覺得大家是在吵鬧,像是反對佔中的人士,「我覺得他們也是挺可憐的,因為大家都是這個體制下生活的人,可能每個人的追求不同,他們覺得沒關係讓別人選就好自己不用選,其實我也不是很反對他們或很反感,只是每個人追求的東西不同,每個人有自己發表意見的自由,我覺得沒關係。」政府用催淚彈來對待學生其實挺過分的,在香港的secondary school,特別是這件事突然有很多人站出來,「我以前也是政治挺冷感的人,像我們班同學也有來,但沒有我頻繁,每個人都來過至少一次,大家的立場都算關心和支持的。我以前是比較政治冷感的人,我知道以前有類似的反洗腦國民教育遊行,當時我沒有上街,可是現在這件事影響的是全香港的人,這個問題很嚴重。」
彬哥:香港未來決定性的運動
「我覺得是,整個香港最重要的一次運動,是整個香港未來決定性的一個運動,走中共那邊、還是走民主那邊,就是看現在這個運動。在這個運動的影響之下,香港只有兩條路,一條就是贏,一條就是輸;贏的話就是佔中的人贏了,走向民主,年輕的一代就會覺得要爭取就會有勝利,如果輸的話,他們就會覺得我們的爭取就是沒有未來,那為什麼我們還要爭取我們的未來? 如果失敗了,就會令他們覺得我做的事情是沒有用的。」
吳同學:爭取普選體驗民主,我們不要放棄
「很多人都這樣問我,如果有普選,我們的689特首(梁振英得票數)下台了,之後要怎麼辦?是不是民主有了,citizen可以投票後,會有更好的特首? 我只能說一句,one hundred percentage is perfect. 我支持普選是為了體驗民主,我不確定以後的普選,我們選出來的可能不是那麼好,但是你不可能100分的嘛。民主和普選是一體的,你只要普選,你才能體驗民主,很努力去爭取,這條路會很長,我知道我們就算坐在這裡,有一天可能會散掉,我記得有一個人說過,路很長的,只要今天不要收山,我們還會走更多的路,為了達到我們的目的,我只能說我們真的不可以放棄。」
測量師莫紹文:好的社會運動,世界良好的示範
「我覺得佔中最重要的示範責任,就是原來社會運動可以這麼清白的、什麼污染都沒有的、沒有暴力、中間的權鬥,很pure,這是一個很好的結果,對於全球其他運動都是一個很好的示範,沒有成果沒所謂囉,我們中國人抬起頭來的。」
莫紹文如何看待中國共產黨與香港目前緊張的關係呢?「我們必須要保護它的存在,但是它必須容許其他黨派的出現。」像是很多標語,如「消滅共產黨」,他完全不同意,從環保觀點來談論政治,「我們重視多樣性,多樣性就是在好的物種旁邊必須有一些不良好的物種,譬如說我們很喜歡清潔,但是我們不可以殺光所有我們不喜歡的蟲、蚊子,因為它本身有社會功能的嘛。」如果說,中國都以權鬥來移交領導的權力,但這不可能千秋萬世,它必須有一個過程去慢慢去變成和平權力移交,像是台灣,但這個過程該怎麼做? 「不一定跟台灣一樣,但是可以用香港來試驗,這個不太好、這個比較好,可以用五年、十年,起碼一個時間表,去避免再一次的權鬥。」一個真正的測量師拿出了他專業的態度,「因為某些權鬥你控制不了,中國太容易分裂了,它的地理布局很難管,它的軍區很容易劃地為界,封住幾個關鍵點,就攻不進去了。」語重心長的說,「這是一個很危險的國家,我希望不要再用權鬥來轉移權力了。」
隨著佔領邁入四十天,一天比一天更加煎熬,如果說有人,在那裏一天一天上演真理與訴求,我們看到運動的各種變化,佔領區匯聚了不同的色彩增添一座城市的面容。如果說「真普選」三個字太難,那我看到的是面對強悍的體制和人民的力量,在這裡活化一塊土地。
底圖photo credit: かがみ~ via photopin cc
當你強壯而健康的時候 從來不會想到疾病會降臨 但它就像閃電一般 突然來到你身上 當你與世間俗務糾纏不已的時候 從來不會想到死亡會降臨 但它就像迅雷一般 轟得你頭昏眼花 ——密勒日巴尊者
從無到有、從零起頭,人的歲數從「零」開始計,在這邁入孕期的最後階段,當我挑選著初生嬰的小衣服、奶瓶奶嘴、尿布包巾,感受「零」所開啟的力量—尚未謀面卻已然孕育了母性。